【忘羡】荼靡花事（6）故人
脑洞来自 @月亮的呆毛_
与 @阿椒 @阿渡 @神秘女孩的秘密-黎瞳 @匪瑜 的联文
前篇指路→荼靡花事（5）不识
愧领第六棒🙈
私设众多，ooc有。
实践证明，沙雕失败的产物就是中二╮(╯▽╰)╭
【6】故人——我觉得我是影帝，你们怎么看？
“阿羡……”
江枫眠的手停在空中，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不只是他，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了一下。
偌大的战场，鸦雀无声，气氛越发凝滞。
半晌，荼幽略微颔首，打破了沉寂。他收敛了些气势，淡淡地问:
“阁下何人，如何识得本君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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辽夐的战场上，鸟兽踪灭，黄沙渐息，风在人们上方的上方哭嚎着。眼前这个人像一道天光般降临，原本凝集在空中的积云尽数散开，露出苍白的穹顶。
穹顶之下，千百名修士站在自家的阵营里，手中的仙剑法器被攥得死死，他们盯着那道从天而落的紫色身影，有人强忍着颤抖，有人噤若寒蝉，有人慌乱地与身边的战友面面相觑，低声议论。
这感觉像极了十三年前，他们联手攻上乱葬岗，准备围剿夷陵老祖的时候。每个人都以为，把自己隐匿于千军万马之中，便可对即将面对的未知危险掩耳盗铃。
荼幽默立不动，眼珠子扫了一圈，将众人的畏惧尽收眼底。
“夷陵老祖？”“这是夷陵老祖？”“真的是他！一模一样！”“他怎么会在这？”
当然还有这些低涩的私语声。
夷陵老祖……？不认识。荼幽茫然之余，心底那点诡异的兴趣被莫名勾起：初来人间，还未亮明身份，就被这些凡人忌惮至此——没想到还是因为他们把我错认成了旁人。嘶……夷为平定灭除之意，那夷陵老祖，岂不就是力能推山平海的神人祖师？
好像很厉害的样子。
……难道是时下流行的什么民间信仰？
“阿羡……你回来了。”江枫眠眸光颤抖，“这么多年，你去哪了？”
荼幽心里纳闷这位老哥为何对自己称呼的如此亲切，目光掠过一旁的虞夫人和江澄，只觉他们的神色一个赛过一个的复杂，于是故意端着道：“本君……本老祖游历于九重天外，隐世修炼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江枫眠一时无言以对，好像所有的思路都被瞬间丢到了所谓九重天外。
众修士的议论声更盛，有个未经历当年血洗不夜天城的年轻弟子，大着胆子问道：“胡说！夷陵老祖十三年前就身死魂消，怎么可能回来？”
荼幽挑眼一瞥，看到那少年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长辈们一边斥责一边拉到了身后，像是怪他冒犯了夷陵老祖一般。
“本老祖见人间有战祸灾殃，于是特地显灵，前来助战，匡正抑邪。有什么不对吗？”
此话一出，战场上顷刻间鸦雀无声。
荼幽保持着“匡正抑邪”的侠士姿态，偷偷瞄了瞄这群忽然安静下来的人们，心里纳闷：理论上，他们这会儿不应该对我顶礼膜拜吗？老祖显灵了喂！
“不对……”远处的姑苏阵营中，一名年长的蓝家门生喃喃道。
当初的魏无羡，明俊逼人，少年英气全都闪耀在脸上。修习鬼道之后，他笑意依旧，却总罩着一层邪魅森然之气。而眼前这个人，面色淡泊，神莹内敛，华发如雪，周身的空气让人既想靠近，又倍感疏离，对眼前的一切事物好像随时就能提起兴趣，又好像永远不会加以理会。
不少修士也渐渐看出了这一点，可不知为何，纵是气质天差地别，单单面对这张脸，每个人心中最先涌起的，竟不是他舍命复活了一众无辜之人的感激之情。
而是恐惧。
是彻骨的恐惧，是十几年来秘而不宣的胆寒，是当年不夜天城立于尸山之上、一手取人首级、一手持符驭鬼的嗜血恶魔，阶下亡魂难以细究，留下了无数用来止儿夜啼的回忆。
几个胆小的修士双腿发软，手里的武器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，又被狼狈而迅速地捡了起来。
“不对？”荼幽微微侧头，绛色眸子凶光一闪，“是有人质疑本老祖吗？”
话一出口，他心里就开始打鼓：会不会太凶了点？把他们吓跑了就不好了……不过我看他们这副认真围观的劲头，好像也不太容易被吓跑。
有趣。他睥睨着周围数不清的视线，心内笑道。
位于蓝家阵营中的蓝曦臣悄声喟叹道：“的确不对。虽然此人的容貌与魏公子别无二致。但这语气……还有，倘若真是魏公子，当年的复活法阵代价如此之大，他又岂能安然归来？还单枪匹马击退了温若寒……”
说罢，他垂眼担忧地望了望站在身边的蓝忘机，只见他眉头紧锁，一错不错地盯着荼幽。
从这个角度，荼幽是背对他们的，貌似丝毫不曾注意到身后的目光。
——那跨越了十三个苍白而漫长的年头、如同无边黑夜中烧不尽的灼灼灯火、此刻正铺天盖地地照在他后背上的目光。
蓝曦臣甚至快能看到荼幽落在江枫眠身上的影子了。
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清河阵营的聂明玦，他不顾伤势，撑着霸下问道：“你究竟是谁？若你当真是魏婴，为何死而复生？又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？若你不是魏婴……那敢问阁下是何人？来此有何赐教？”
正愁没机会坐实夷陵老祖的身份，就有人送来一个上好的台阶，荼幽心里暗喜，面上却冷冷的，似乎对聂明玦的语气颇为不满：“这位壮士，难道你没见过本老祖吗？”
这位壮士……
众人闻言，一片哗然。
兰陵阵内的金子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搭腔道：“魏无羡！即便你不记得聂兄，总该记得阿离吧。”他顿了顿，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，“她一直在等你。”
荼幽皱了皱眉，“阿离”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，并没有留下熟悉的影子。
不过既然痴心等待着夷陵老祖，要么是关系匪浅的故人，要么是虔诚无比的信徒。
“当然记得。还望这位兄台转告他，改日若相见，本老祖定与他把酒言欢，聊报此情。”
他没注意到的是，站在云梦阵营中的江澄神色快要皱成一块抹布。
一个念头在众人心中渐渐清晰：这人的身份，一时半会儿怕是搞不清楚了。
但无论如何，此人的实力太过强大。若他不是夷陵老祖，也不能轻易放他离开；若他真是夷陵老祖，那大概是记忆有失。
难道魏无羡当年用来换回大家的不是性命，而是心智？
你看他头发都熬白了……
此刻，蓝曦臣忽然上前几步，扬声问道：“魏公子，在下想先确认一事，阴虎符如何？现在何处？可还完好？”
既然一时无法弄清他的身份，不如先问出这件昔年遗祸的下落，也能有所防备。
阴虎符？荼幽在心中默念了两遍，感觉像是件法器，于是故弄玄虚道：“甚好。作为本老祖的法宝，威力依旧，呼风唤雨，点石成金……至于在何处？”他轻呵一声，“我怎会轻易告诉你们呢？只能说心诚则灵，有缘即见。”
蓝曦臣欲言又止了许久，最后还是扯出一缕微笑：“那好。多谢魏公子告知。”
荼幽向他颔了颔首，心中满意地道：此人倒是明礼得很，想来家风不错。
看着周围这些人踌躇来踌躇去，总是一副半信半疑进退两难的神色，之前和他们周旋的趣味性已经渐渐减弱，荼幽感觉，自己大约不必在这里耗下去了，有这功夫不如找回丢失的神魂，说不定还能找到自己失散在人间的天命姻缘。
那个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莹白身影——那个身份不明，却似乎对自己相当重要的人。
正想着，荼幽目光落在了姑苏阵中，一眼扫去满是白衣翩然，有个站在阵首的青年似乎还在瞧自己。
这时，不远处人头攒动，荼幽回神，看到面前云梦阵中走出一个箭袖紫袍的青年，那令人难解的神色，不知是来杀他的，还是准备抱住他当场痛哭一场的。
“阿澄！”身后的虞夫人出手阻拦，却被江枫眠半路截下，暗暗向她摇了摇头。
荼幽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澄走到自己近前，两人对视时，江澄眸中血丝密布，他看着荼幽绛紫透红的瞳仁，那颜色，像极了被鲜血染透的江家校服。
“你不是魏无羡。”青年嗓音低哑，双拳捏的咯咯作响，“旁人不敢断言，我却再清楚不过。”
荼幽一言难尽地看着江澄：“这位兄台和我很熟？”
江澄看着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，恨恨地道：“混蛋！”
“……”荼幽眨眨眼，“不熟就不熟，骂人做什么？”
“呵。”江澄凄惶一笑，眼中满是海市蜃楼崩塌后的碎片，惨烈而颓唐，“我就说你不是他。”
如果真的是魏无羡，他定会像从前一样，不假思索地反唇相讥。
和魏无羡一同长大的江澄都断定这不是本人了，众修士一时间说不上是侥幸还是恐慌——侥幸的是他们不用再艰难地寻找面对魏无羡的姿态，恐慌的是……
既不是魏婴，那他为何至此？
此人刚刚徒手灭了温氏一众修士，几乎无人能敌的温若寒都被他碾如蝼蚁。这庞大的骇人的力量使他们不寒而栗，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血洗不夜天城在他们心中留下的遗患。
难道是……难道是夷陵老祖的亡魂修炼成魔，回来复仇了？
又或者，他想拿着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要挟我们，臣服于他？
而荼幽却对江澄黑云压城一般的气势无动于衷：“本老祖姓魏名婴字无羡。你又是何人？有何资格断言于我？”
江澄嘴角抽搐：“好。那我就让你看看清楚，我是何人！”
说罢，他倏地斥出三毒，眼中的戾气想要泄愤般喷涌而出，毫不保留地向荼幽攻去。荼幽单手迎击，紫色广袖带起一阵轻风，三毒的剑锋“铮”的一声停在距他掌心一寸处，像被一层透明的东西阻隔，悬在半空，任凭江澄如何灌注灵力，都只在原地挣扎，无法更进一步。
“这位兄台，”荼幽神色平平，好整以暇道，“我劝你，别自讨苦吃。”
江澄此刻像是失了理智，大量的灵力沿着所有经脉齐聚于双手，全力催动着三毒，怒吼道：“你这妖孽！你不是他，又怎敢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？！”
“唉……你别再拼了。”荼幽无奈极了，“照这样下去，不出半柱香你的心脉就会断的。”
虞夫人看不下去了，拍开江枫眠的手臂，紫电如一条凶悍的海蛟，旋转翻飞着冲向荼幽的门面，荼幽微微侧目，手掌轻转，坚持加持在三毒上的灵力被揉偏了方向，与飞至半路的紫电迎头相撞，紫光铿锵乍起，虞夫人和江澄均被反噬的力道弹出好远。
“三娘！”江枫眠冲到虞夫人身边扶稳她，发现荼幽只是借力推开了他们，并未致伤。
身后的江家修士见状，如狼嗜血，也顾不得眼前人究竟是谁，纷纷燃动灵力操戈而起，向荼幽的方向攻去。
一瞬间，荼幽有点懵然：干什么呀？干什么这是？我不就是轻轻推开他们了吗？还没使劲呢。要是用我平时推沧止的力道，这些人怕不是会立地吃了我？
懵然之后便是头疼：早知道就不推开他们了，这么多凡人冲过来，可让我怎么控制力道哦，弄出人命就不好了……
正当他准备以守为攻，布阵施术时，眼前忽的一白。
一位白衣抹额的仙君落在他身前，仿佛他才是从天而降的谪仙，雪莲般绽开的衣袍一下子满了荼幽的眼。
眼前人与水镜中一闪而过那个背影渐渐重合，原本打算应付过去吃瓜看戏的荼幽骤然来了精神，两条抹额在他眸中悠悠扬起，惹动阵阵久违的涟漪。
这个背影，我曾见过的。
白衣人甫一落地，行云流水般地抽出一把冰蓝长剑，灿若银龙的剑光裹了灵力，随着一声轰然巨响，在地面上劈下一道深长的沟壑，掀起的气流和飞溅的石砾硬生生拦住了江家弟子们讨伐的脚步。
“含光君？”“含光君？！”“怎么会是含光君？”“含光君这是在护他？”“难道含光君知他是谁？”“如果真是魏婴，含光君更没理由偏袒于他啊。”
被击退的修士好不容易看清了矛头所指的两个人，全都惊愕地道。
含光君？荼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亲切又陌生的背影，心道：倒是个极恰当的名号。
“诸位且冷静。”
消散的尘烟中，蓝曦臣正容款步地走上前来：
“若此人当真是魏公子，当年他完成法阵，不仅功过相抵，更是复活了死于岐山温氏手中的无辜亡者；即便这位不是魏公子，他方才也独力消灭了温氏贼首。不论何种情况，于情于理，皆当感激。江宗主和虞夫人并未损伤，若贵宗的仙友因为一丝误会而大动干戈，未免太不妥当了。”
“可此人身份不明，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！”
“对，此人太过诡谲，不能任由他逍遥在外！”
数名修士如是说道。
“不会。”沉默许久的蓝忘机忽然开口，而后，转过身面向身后的荼幽，对上他的目光。
荼幽心头一颤，那是一双极浅极淡的眸子，精粹清冽，有如冬末冰解的湖水，蕴着意味不明的光芒。
“魏婴。”眸子的主人放低声音道，“跟我回姑苏。”
荼幽在这双眸子中看到了自己，翩然的白发映进他的瞳仁，像两簇不安的火种，在目光尽处灼灼燎原。
蓝忘机被这火焰烧的心底一痛，荼幽的眼神执着澄澈，毫无遮拦。
曾经有一个少年，和他对面而坐，趴在桌上仰起脸，就像这样盯着他看，谈笑间，光阴便在他的眼中流淌过了整整一季。
蓝曦臣见状，心下了然，对众人道：“若诸位放心，我姑苏蓝氏会将魏公子先行带回，一来可作安顿，二来可尽快助他查明身份。”
“夷陵老祖怎会乖乖任他们带回去呢……”一位年长的修士摇摇头道。
“嗯……”荼幽瘪瘪嘴，认真思索着。
他此来凡间，本不想与人多生瓜葛的，可看着眼前的蓝忘机，便想起三生石前在脑海中出现的白色身影，心想自己的天命姻缘说不定就是他家女修，而且……
这位含光君实在是太好看了！好看到他用如此认真的神色说出“跟我回姑苏”这样的话，就像念起了什么魔咒，荼幽甚至想不假思索地答应他。
“好。”
他冲蓝忘机点点头，笑得美丽而嚣张。
蓝忘机怔住了，那笑容牵得他心底一疼。
一个好字掉进了幽幽空谷，在他久久无波的心中激起震耳欲聋的回声。
十几年前，这是他做梦都想听到的答案。
十几年后，这个答案却昭示着，他不是他的少年。
随之一同石化的，是所有听到这话的修士。
“带去哪儿？”一个熟悉的声音步步逼近，蓝忘机回头，看到了脸色铁青的江澄。
荼幽正欲问他又有何事，蓝忘机默默上前几步，挡在了他与江澄中间。
江澄一愣，貌似对这个动作不甚理解，皱皱眉道：“方才听含光君说，要带他会姑苏。江某以为，且不说此人是何身份，但不难看出，必然是与魏无羡有关，魏无羡原是我云梦江氏人，即便要走，也是跟我们回莲花坞去。就不必劳烦含光君仗义援手了。”
蓝忘机道：“不是。”
江澄疑惑道：“什么不是？”
蓝忘机坦然道：“云梦江氏人。”
这次不仅是江澄，连带他身后的一众江家修士，江枫眠，虞夫人，全都惊愕地望着蓝忘机。
“江宗主。”蓝曦臣开口道，“玄正二十四年，您与魏公子在夷陵约战，交涉失败大打出手。魏公子折您一臂，你则刺他一剑，两败俱伤。此战过后，您便对外宣称魏无羡叛逃家族，与众家公然为敌，云梦江氏遂将其逐出，从此恩断义绝，划清界限。今后无论此人有何动作，一概与江家无关。”
一听这话，两簇冷厉的火焰在那江澄眼里一闪而逝，压着三毒的手蓦然收紧。这些都被蓝曦臣尽收眼底，他微笑一下，道：“虽已过去了十数年，江宗主并未撤销这道宣令，如今又怎能声称，魏公子是云梦江氏人呢？”
“你……”江澄压抑许久的怒火已经积到了嗓子眼，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肩膀。
是江枫眠。
“阿澄。”江枫眠对江澄道，“若真是阿羡，他此番归来必定不易。所以，我们不能强求，无论如何，还是要看阿羡自己的心意。”
心思一直在蓝忘机身上的荼幽被这句话吸引，他看向江枫眠，发现江枫眠也正看着自己，目光中尽是包容与悲悯。
此人我虽毫无印象，但如今看他，绝非俗人。若日后有缘，定当促膝一叙。
一阵微风掠过，白发紫衣萧瑟扬起，荼幽上前几步，向江枫眠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。
然后转过身，对注视着他的蓝忘机无声地摆着口型：
我跟你走。
长发拂过他的唇角，好像还顺带着笑了一下，正巧映在那双明净的眼眸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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