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骨面君

佛系写手,糖浅刀轻

一生一代一双人(魏长泽×藏色散人)三【4】烟火

【这是藏色篇的最后一节啦,用最后一块糖来预祝大家中秋节快乐😂明天要开始虞夫人和江叔叔的了,所以emmmmmm且珍惜😂】


三【4】烟火

 

一家三口出了门,夜色黛浓色的天空,安详宁静如慈母。

走到宛城城镇的街市上,戊时已至,忽而窸窸窣窣的下起了小雪。

元宵节的夜晚,雪势稀微,落地即融,无人撑伞。社火花灯映着满街的人影幢幢,叫卖声高高低低,氤氲了小摊前的热气。

藏色一身白衣,丹唇素齿,披着大红色的斗篷,斗篷的兜帽宽宽大大,戴在她头上甚是可爱。怀里的阿婴穿的像个棉花包子,手里抓着母亲帽子上的绒毛,一脸新奇地看着周遭的热闹喧嚣。魏长泽还是雷打不动的黑衣黑袍,一路上默默地护在他们母子身边。

这样漂亮的一家子走在人群中,不能说不引人注目。逛了一路,不知被街边大大小小的摊主伙计笑脸相迎地拦下了多少次,单是灯谜,藏色就猜了好几轮,还给阿婴赢下了不少小玩意儿,全都丢给魏长泽揣着。

阿婴看着满街鱼龙,玉壶光转,欢喜坏了,在藏色怀里不安分起来,两条小腿踢来踢去,咯咯地笑着,然后习惯性地抓住了母亲的头发。

“哎阿婴!你怎么又拽我头发?别拽了别拽了……”

藏色被扯得花容失色,虽然自家儿子一向有这个爱好,但她直到现在都没能适应。

“别拽了啊,听话!嘶……还拽?”

每到这种时候,魏长泽都会分开这母子俩,自觉地把儿子抱过来。

阿婴像个烫手山芋一样,被母亲扔到了父亲怀里,但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遭了嫌弃,依旧挥舞着小手笑得很开心。

藏色揉着脑袋道:“如今真是长大了,手劲儿也大了。你要是再这样,阿娘以后可就不敢抱你了。”

“抱!”阿婴道。

“抱什么?”藏色没好气地说。

“阿娘抱!”

“不抱。”

“要抱!”

“不要!”

“要……”

“偏不!”

魏长泽:“……”

于是,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娘子,和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小娃娃,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着,身边抱着娃娃的年轻相公则是一脸习以为常若无其事的表情。

宛城镇不大,三人从东市逛到西市,阿婴坐在魏长泽的肩膀上,看到每一盏挂在街边的彩灯就要伸手摸一摸。藏色挽着魏长泽的手,红色的斗篷在身后一荡一荡。

走到一个长铺子前,铺面上摆着好几款不同样式的竹笛。藏色看了几眼,放慢了脚步。魏长泽停了下来,默默拿起一支墨色的笛子,问道:

“挑一支?”

“什么?”藏色道。

“很久没听你吹笛了。”魏长泽道。

藏色看着那管通体乌黑的笛子,很像当年被她埋在乱葬岗的陈情,若是再坠一条红色的络子便更像了。

想到这儿,她脑海里再次响起那日在乱葬岗上,凶尸白骨的嘶鸣之声,还有那团鬼气带来的压迫感、蓝启仁势如破竹的琴音、元神在体内撕扯的疼痛、鲜血呛在喉咙中的腥甜……她想起延灵道人的身影,长长的红穗子跌落在雪地里,仿佛一串通往不归之处的血脚印。

“罢了。”她垂着眼,对魏长泽道,“这么多年不吹,早就忘了。”

魏长泽自知勾起了她那日的回忆,便放下竹笛,不再多言。

三人优哉游哉地逛着,藏色忽然感慨道:“突然觉得,这几年,变化真够大的。”

魏长泽看着她。

藏色:“你看看,我比以前安分多了。有了你和阿婴,不得不承认,我变得不再那般洒脱了。”

魏长泽:“嗯。”

藏色:“你嘛,比以前爱笑了,爱说话了,而且不像原来那么好糊弄了,想撩拨你一下,却总被你反将一军。”

魏长泽:“……”

藏色:“不知再过几年后,世道如何。我们会是什么样,莲花坞会变成什么样,枫眠兄过得好不好,蓝启仁会不会还那么讨厌……等阿婴长大了,他会去哪里,做什么,谁会在他身边陪着他……”

魏长泽沉默了,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着。

他没有什么远大的情怀和志向,这江湖如何,修真界的格局如何,他不在意,也自知改变不了什么。

至于儿子的未来,他不想揣测,也不会干涉。

“穷达皆由命,何劳发叹声。但知行好事,莫要问前程。”他说。

这是他和江枫眠小时候,一起在学堂里背的诗。

藏色会意地笑了:“也是,江湖偌大,咱们阿婴这么聪明,总会有一处容身之地的。”

“咦?”骑在肩膀上的阿婴忽然指着远处,一脸焦急。

藏色寻声望去,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,惊惶无措地张望着,在纷乱的人潮中被撞来撞去。

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,二话不说,拨开来来往往的人群,带着那孩子走到路边。魏长泽抱着阿婴紧随其后。

“小姑娘,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你家里人呢?”藏色蹲下来,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。

那孩子受惊不小,一张小脸急得通红,眼里含泪,抽抽搭搭的,旁人问话也不回答。

藏色道:“别怕别怕,你阿娘呢?”

小女孩听到阿娘两个字,憋了半天的情绪一下子崩了,哇的一声咧着嗓子哭喊道:“阿娘!”

那一瞬间,藏色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她恍然想起几年前在庐州时做的那个梦,梦里也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,衣衫褴褛,浑身血污,一步一跌地向自己跑过来,声嘶力竭地哭喊着:“阿娘!阿娘!阿娘……”

她恍惚间回想起那副眉眼,却惊觉他像极了阿婴。

魏长泽看她失神,一边抱着儿子,一边按了按她的肩膀。

她回过神来,正欲开口,从人群中挤进一个青衣妇人,满面焦急,看到小女孩便立刻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抱住她,带着哭腔斥责道:“你跑哪儿去了?啊?你急死我了知不知道!”

小女孩抱着她的脖子,被她搂在怀里训斥着,哭得更委屈了。

看到孩子的母亲。藏色和魏长泽都松了一口气。

“多谢二位相助!多谢二位!”那妇人弯着腰道了半天的谢,领着孩子离去的时候也是一步一回头。

藏色看着那对母女远去的身影,心下一阵不安,转过身把一脸茫然的阿婴从魏长泽怀里抱了过来,全然忘记了方才和他赌气时说过的话。

魏长泽能看透她心事似的,默默地轻抚着她余悸未消的脊背。

藏色抱着儿子,把这个小家伙搂得紧紧的,想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。

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;若离于爱者,无忧亦无怖。

过了半晌,心绪渐渐安稳下来,她回头望向魏长泽,眼中闪着点点晶莹。

魏长泽问道:“好些了?”

藏色点点头,难为情地笑了:

“想起一个不太好的梦,有些害怕。”

魏长泽轻叹一声,揽过她的腰,端端正正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:

“我在,不怕。”

一句话让藏色眼里的泪水决了堤,她看着如定海神针一般的魏长泽,什么话都说不出。

忽然,不远处的城楼上空炸开了烟花,接二连三,喧响震天。藏色本能地把阿婴护在怀里,紧紧捂住他的耳朵。几乎是与此同时,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掌放在了她脸颊两侧,把她的双耳也捂得严严实实。

她回过头,细雪无声地飘落。隔着闪烁的泪光,看到魏长泽那张沉静的脸,在花火的映照下明明灭灭。

没错,有他在。

他永远都在。

这时,怀里的阿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,放在父亲手上,和他一起护着藏色,一脸明媚地看着她:

“阿娘,不怕。”

此时,空中绽开一朵最亮的烟花,漫天华彩,四散纷飞。

 

 

当夜亥时,家中。

阿婴玩了许久,累极了,回来后便搂着那群兔宝宝沉沉睡去。

藏色也终于找到机会能和魏长泽好好缠绵一番,虽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,但也正因如此,反倒让她觉得更加有趣,每一次动作都惊心动魄,像做坏事一样,让人神魂颠倒,欲罢不能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夜已深了。两人的长发散落在枕榻上,蜿蜒交融,难分彼此。藏色无力地倚在魏长泽怀里,眼神初定,魏长泽轻轻地拉过被子,盖住她肩上的点点红痕。

“等等,”藏色拦住了他,指着那些斑驳旖旎的痕迹,“长泽哥哥你看,像不像一朵朵梅花?”

“……”魏长泽一下子红了双耳。

藏色抚摸着他胸口上一道早年间留下的伤疤:

“你看,你这个是花枝,我这个是红梅。我记得有句诗说:道人还了鸳鸯债,纸帐梅花醉梦间?”

“轻嘴薄舌。” 魏长泽掐了掐她的脸。

“我?”藏色噙着笑,伏在他耳畔道,“这些可都是你咬的,也不知‘轻嘴薄舌’的究竟是谁?”

魏长泽闻言,翻身把她按住,用一个不由分说的吻,堵住了她的嘴。

“唔……”藏色话没说完,贼心不死地挣扎着。但此时她的任何挣扎,在魏长泽眼里都是无比缱绻暧昧的回应。

许是这一下弄的动静大了些,睡在小床上的阿婴翻了个身,呼啦一声,把小被子掀到了地上。

魏长泽只能无奈地停了动作,藏色躺在床上无声地笑了半天才爬起来。二人披了衣服,轻手轻脚地走到阿婴的床边,给他盖好被子。

看着熟睡中的儿子,和依偎在他身边的小兔一样,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强烈的保护欲。

“果然,他还是睡着的时候更可爱些。”藏色悄声道。

魏长泽斜眼看她,藏色捂着嘴笑。

“长泽哥哥,你看咱们儿子这么好,要不……”她搂住他的脖子道,“我再给你生一个?唔,生个女儿怎么样?女儿像你,必定安稳沉静。”

魏长泽摇头:“不要。你会痛。”

藏色笑道:“那有什么?没事的,我不怕。”

魏长泽道:“我怕。”

虽然他没提过,但是阿婴出生那晚,他守了她整整一夜,看着她饱受痛苦的折磨却无能为力。

那是魏长泽平生第一次感到绝望——当年他为了救江枫眠,被飞来的箭矢刺中心口命悬一线的时候,都没有过绝望。而像那天那种蚀骨的焦灼与恐惧,这一生经历一次,于他而言,已是极大的煎熬了。

“我今生能得阿婴,足矣。”魏长泽抚摸着她的头发。

“而且,”他笑着说,“都说一孕傻三年。今日你拼个木人都那么费劲,我可不能让你再傻下去了。”

藏色压低了声音怒吼道:“好你个魏长泽!信不信我咬你啊!”

“咬吧咬吧,让你咬回来。”

魏长泽笑得暖暖的,低下头亲吻她。

玩笑过后,藏色看着儿子的睡颜道:“长泽哥哥,我想明白了,阿婴将来如何,一切皆随他的本心。我只愿他,此生安乐,无病无灾。若有幸,将来能得一知心之人,再得一挚交好友,便圆满了。”

魏长泽道:“嗯。将来的路,由他自己选。”

逍遥四方也好,偏安一隅也好,只要,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阿婴嘟着一张小嘴,睡的很香。小手忽然握住了一只兔子的耳朵,也不知究竟梦到了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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