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骨面君

佛系写手,糖浅刀轻

一生一代一双人(魏长泽+藏色散人)二【1】隐市

【挂一只在妈妈肚子里就不安分的皮皮羡~】


二【1】隐市

 

玄正三年,盛夏。庐州闹市区。

夏日里昼长夜短。寅时未过,屋外已有七八分亮了,屋内却依然暗沉沉的。

魏长泽慢慢起身,身旁的藏色还在睡着。他拿过被她踢到一边的薄毯,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,俯下身,在她额角轻轻一吻,又抚了抚她像小山包一样隆起的肚子,算是给未出世的孩子道了声早安。

离开莲花坞后,他们去过很多地方,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两个月,有些“居无定所”。时而露宿在郊外,时而借住在乡野,或是在闹市租一间屋子,或是在城郊租一个小院,茅屋、客栈、山洞,两人都住过。

四处游走,四处夜猎,也攒下了一些积蓄。他们夫妇不愿向别人透露身份,外出夜猎的时候都刻意遮挡着面容,平日里帮百姓们做些事,大至除妖驱鬼,小至擒匪缉盗,也都是隐姓埋名,低调避世,一路上,知道他们的人并不多。

两人一直很享受这种四海为家、并肩逍遥的生活。直到去年深冬,藏色发现自己怀孕了。魏长泽思来想去,带着她来到了庐州,在庐阳城里租下了一间阁楼,这里比郊野山村更安全,也更热闹。闲来无事便一起转转逍遥津、百花井、三孝口,等到藏色月份大了,出门不便,住在这儿起码不会觉得沉闷无聊。

魏长泽穿戴整齐,收拾好东西,准备出门。

前些天有户人家被邪祟所扰,通过各种渠道明察暗访,打听到了他们,悄悄地跑来请他帮忙。他去看过,不是什么厉害的邪物,只消半日便可解决。魏长泽不想让藏色醒来后独自在家里待太久,于是凌晨便动身。

他从墙上取下佩剑,挂在腰间。藏色似乎是听到了动静,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。

“唔……长泽哥哥……”她扶着肚子,想坐起来。

“别动,”魏长泽闻声,快步走回榻边,扶着她躺好,“还是吵醒你了。”

藏色一副没睡醒的样子,半闭着眼道:“没事,我一会儿再接着睡。你这么早就要出门了么?什么时候回来?”

“我早去早回,午后便归,”魏长泽坐下,抚摸着她的头,“早饭在锅里,温一下再用。记着么?”

“记着了,”藏色乖乖地笑着:“昨天陈妈妈告诉我,今日多半有雨,你别忘了带伞。”

“嗯。关好窗,在家等我,切勿随意给人开门。”魏长泽道。

“放心啦,不要总以为我现在揣着个娃娃就弱不禁风了,带着崽子的母狮可是最难对付的,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我。”藏色随手扯着身上的毯子。

“大言不惭。”魏长泽板着一张脸,故意露出嫌弃的神情,拨开她乱扯的手,规规矩矩地把薄毯给她盖好。

藏色笑呵呵地看着他,道:“好啦,我知道啦,我听你的。现在方圆百里之内,估计也只有你能打得过我了,我怕你还不成么?”

魏长泽低头吻她,道:“睡吧。”

说罢,把手放在藏色腹上:“你也要乖。”

藏色虽早已适应了他每日和未出世的孩子说话的习惯,但是每次看到他一本正经地做这件事,都会被逗乐。

“乖乖乖,我们都乖。”她懒洋洋地笑着,“孩子说了,阿爹你赶紧走吧,我快困死啦!”

魏长泽笑了笑,起身拿上伞,不放心地回头看了藏色好几眼,方转身出门。

看着魏长泽离开后,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,藏色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,心想:要是一觉睡到他回来,那可就丢人了……管他呢,反正有肚子里的小家伙替我背锅。

寅时到,她听着窗外更夫打更的声音,沉沉睡去。

 

 

藏色一觉醒来,已是巳时了。她披上一件魏长泽的松露色衣袍,拉开窗帘,大片大片洁白的天光闯进屋内,有些晃眼。

她的身子如今已快八个月了,夜里总抽筋,愈发睡得浅,每日都要比魏长泽多睡一两个时辰才够。魏长泽知她睡不好,为了不让阳光搅扰到她,屋里的窗帘全部是密不透光的深色布料,就算藏色一觉睡到中午,屋内还是暗沉沉的。

她不慌不忙地把早餐热了热,不慌不忙地吃掉。吃完之后,随手在魏长泽的书架上翻看。抽出一本折子戏的词册,看了几页,觉得无聊。又翻出一本《菜根谭》,想起自己儿时念过,如今好多内容都记不清了,便坐在桌前读了半晌,心道:这本书倒是好懂又有趣,可以留给阿婴看着玩儿。

婴这个字,是魏长泽倾心已久、早就定好了的。他说无论男女,都要给孩儿取名叫魏婴。

“我独泊兮其未兆。沌沌兮,如婴儿之未孩。”这是《道德经》里的话。

藏色心想:原先只知道长泽哥哥喜欢诗词,后来却意外地发现,他对老庄那类的典籍也感兴趣。唉,我就不行啦,一看那些就犯困,也不知阿婴出生之后会更像谁……

藏色想着想着,唇角便不知不觉地上扬起来。她轻轻地抚着肚子,学着魏长泽的语气,对腹中的孩子道:“你阿爹啊,可真是个一举一动都能莫名其妙让我开心起来的人呢。”

她在屋子里溜了几圈,拿起昨日缝制了一半的小褂子,把领口的针脚细细绣好。虽然藏色的厨艺不怎么样,但是做起女红来还是十分娴熟的。

过了半晌,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。天空失了晴朗,光线越来越暗,她绣的眼睛疼,便坐在窗边悠然地看着楼下的街市。灰云低垂,雨势温柔,十里长街,车水马龙,行人撑着花花绿绿的伞,摩肩接踵。细密的雨声夹杂着来往的喧嚣,让人听着莫名心安。

“唯羡好时节,年少青衫薄……”她抑扬顿挫地吟诵道。

忽然一阵敲门声,藏色起身,来人是楼下开成衣店的陈妈妈。

她拢了拢肩上的衣服,开门迎道:“陈妈妈早!”

“小娘子早。怎的是你开门?你家官人呢?”老人面容和顺,慈声问道。

陈妈妈是他们的房东,原是个北方人,这间阁楼的楼下就是她开的店面。

“他出去了,”藏色笑着答道,“您进来坐吧。大上午的过来,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?”

“不是,我来给你送点东西,送完还要下楼去忙。”陈妈妈说着,把一只沉甸甸的篮子递到她手上。

藏色低头一看,是一篮新鲜鸡蛋,还有一罐子色泽醇厚的麻油。

“都不是什么稀罕物,贵重东西你们也不肯收,”陈妈妈拉过她的手,“你如今有着身子,吃得精细不如吃得可口。这鸡蛋是我养的那几只老母鸡今天早起刚下的,还有那麻油,是我家老头自己种的花椒,让儿媳妇给磨的。东西不贵,却养人得很。你好好收着,这回可不许不要!”

“行,我收着。”藏色提着老人家的心意,满心感激地笑道,“多谢你啊陈妈妈,这么照顾我们。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,能认识您这么好的人,怕是上辈子积下的善缘。”

老妇人听了这话,笑出一脸温暖的皱纹:“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孩子。你刚来的时候,教过我那小孙儿写字,他前两天还和我念叨呢,说大姐姐教得比学堂里的先生好!”

藏色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,心里却好一阵汗颜:就我那字,飞扬无格,从不循规蹈矩,长泽哥哥还说我那是荼毒良才、误人子弟……哎,委实惭愧呀。

陈妈妈凑近她,放低声音说道:“我知道你们俩是了不起的人,就是那种,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、修仙术的人,对不?”

藏色哑然失笑:“啊,这个……其实……”

陈妈妈打断了她:“老婆子知道,像你俩这么厉害的,肯定是哪个大门派大家族的人,也知道你们不愿声张。所以啊就尽管安心在这儿住着,我们不会对旁人乱讲的。”

藏色一怔。

陈妈妈接着说,“你们俩都是善人,还会降妖除魔,这大半年,给附近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,比那些仗着自己出身高贵、不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放在眼里的世家子弟强多了。大伙儿知道你们不愿张扬,平日里也不多说,但是知恩图报,大家都还是念着你们的。”

藏色听着这话,鼻子一酸,立刻打趣着笑道:“呀……您快把我的心说化了。怎么办啊陈妈妈,您再对我们这么好,我该舍不得走了。”

“你这臭丫头!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舍不得走就别走啦,我这小阁楼永远给你俩留着!”陈妈妈像看自己女儿一般宠爱地看着藏色,“不过呀,我也知道你这是哄我开心呢。你和你家官人,都是闲不住的人,让你俩这辈子就只待在一个地方,那才是明珠暗投呢!”

藏色嘿嘿地笑着:“陈妈妈别夸我,我会飘的!”

陈妈妈摆摆手,转身往楼下走去:“得了,我得下去照顾生意了。给你的东西记得吃,你家官人手艺好,让他回来好好给你做。你看你,光见肚子里娃娃大了,身上一点儿肉都没长,怀孩子哪有你这样的?不多吃点可不行!”

藏色朗声应着,目送老人家下了楼,关好屋门,把篮子提进小厨房,心里暖暖的。

她和魏长泽都没有母亲,能遇到陈妈妈这么善良淳朴的老人,她是真的很感激,就像偷偷品尝了到了一点为人儿女的欢愉。

阿娘,女儿从未见过您,也不知您的音容笑貌。

但是阿娘,我现在也有孩子了。

不知您当年怀我的时候,是否也像我如今这般欢喜。

我夫君对我很好,这里的人们也很好。

阿娘,您若魂魄有知,也会为我高兴的吧。

腹中的安静了许久的孩子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似的,忽然乱动一气,藏色扶着灶台,缓了好一阵儿。低下头嗔怪道:“怎么啦?睡了半日,你终于醒啦?刚才跟你说话不理我,现在瞎折腾什么?”

孩子又踢了她一下,似乎是在表示不满。

“干嘛?饿了?小东西气性真大,还不让人说了……”藏色一边嘟囔着,一边取出碗来打了两个蛋花。

“你爹还没回来,你娘我的手艺不如他,你先将就着点,别闹腾了。”她扶着腰,半蹲下来生火烧水。

藏色身上虽然不方便,但手上做起事来也还是很利索的。不一会儿,一碗蛋羹就出锅了,淋上几滴晶亮亮的麻油,热气腾腾,十分漂亮。

嗯……样子倒是挺好看的,就是不知味道如何了。藏色托着下巴思索道。

正想着,吱呀一声,房门被打开。

藏色转身看到来人,整个视野都被点亮了。

“你回来啦!”她三步两步跑过去,扑进了魏长泽微凉的怀抱。

魏长泽张开双臂,稳稳地接住了她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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